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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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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

將軍府,呼雲延身邊的隨從康繼生進屋叩拜,說:“主子,老太太說這個月月末上松山祖祭。”

老太太是呼雲延的祖母安道縣主。

呼雲家是幽都少有的大族,祖上跟開國皇帝一起打天下,後來世襲爵位。呼雲延是庶出,本不該世襲這爵位,但呼雲家嫡出的孩子都不爭氣。老太太慧眼相中呼雲延,將人養在身邊,對外聲稱是嫡出,這才能讓呼雲延熬出點苗頭後立馬世襲爵位。

如今呼雲家以老太太為尊,呼雲延次之。

呼雲延對這位祖母很崇敬,感念當年的事,聽康繼生這麽說後點頭,又說:“松山半山腰我記得還有一處呼雲家的私宅,叫雪落山莊?”

康繼生會意說:“是,私宅裏有當年老太爺挖的溫泉,從山間引水註入池塘。”

“打掃出來,”呼雲延吩咐,“再在溫泉裏放些藥材,我過幾天去住。”

*

蕭瑾軼這些天手傷漸漸好轉,自從上次呼雲延半夜翻墻進來說那些話後,一直沒張羅再去西街,蕭瑾軼難得騰出空閑日子。

這日獨自出門找到那樂籍女子給的地方,是處小院,推門而入前聽聞幾聲慘叫。

院內老嬤嬤拿著竹條竿敲打不聽話的舞女。見有人來,華服傍身,知道不是尋常人,忙換上笑臉問:“官人找誰?”

待蕭瑾軼走到亮處,那老嬤嬤一驚,她見多識廣,但從未見過長這樣的男子,世上女子怕是沒一個容貌抵得過這位官人。

蕭瑾軼不答反問:“郎麗月在哪裏?”

剛剛還在哀嚎的女人堆裏站出來一人,說:“我是郎麗月。”

蕭瑾軼上下打量這位女子,十二三歲,問:“郎微是你什麽人?”

“我姐姐,”郎麗月聽見這個名字有些激動,撲上前跪在蕭瑾軼身邊,就差拉住人袖口,問:“大人有我姐姐的消息嗎?我們姐妹分離快一年了,我一直找不到我姐姐。”

蕭瑾軼沒說話,轉身扔給老嬤嬤一串錢幣,說:“這些錢夠你在郊區人堆裏再買三個這樣的女子,郎麗月我就帶走了。”

老嬤嬤見錢眼開,喜上眉梢連說幾個是,也不問緣由。

郎麗月知道日後自己就是這位大人的人,跟出門時,還在問姐姐的下落,卻聽蕭瑾軼說:“你姐姐死了,她用她的死來換你的命,你別辜負她。”

院內女人忽聽外面傳來一聲悲鳴,正要探出頭看熱鬧,被老嬤嬤打回去。

郎麗月來到府中,神情恍惚,蕭瑾軼吩咐管家給人燒水好好洗澡,待換上幹凈衣服,郎麗月再次來到蕭瑾軼身邊,跪在人面前,說:“求求大人告訴我,我姐姐是怎麽死的?”

“怎麽死的?”蕭瑾軼呼出一口氣,說:“在大殿上行刺太後未果,被禁軍打死,刺殺太後是株連九族的大罪,你本來也該死的。”他看向郎麗月,“但是你死了,你姐姐死得就不值當,她死了就是為了換你活著,所以你得好好活著,為她報仇,你們郎家一家被貶,不就是因為得罪了太後嗎?”

郎麗月仿佛被人抽幹血氣,跪坐在小腿上,半晌才說:“我、我怎麽報仇,”擡眼說:“我能殺了太後嗎?”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,內心卻不害怕。

蕭瑾軼盯著人一字一句說:“你可以。”隨後又說:“往後你就不用練舞了,跟著我,我會找人教你習武,你學得一身本事,就去為你姐姐報仇。”

晚間用過飯,接到信鴿,呼雲延告知自己過兩天去松山雪落山莊商議正乾殿主審的事。

蕭瑾軼來時,呼雲延站在桌臺前,上面鋪著大梁山河圖。

“金國當年從娘口關進來,一路南下暢通無阻攻破我大梁三座城池,直逼金川,金川岌岌可危,”呼雲延說,“遲老將軍臨危受命,六十多歲騎上戰馬出征,為我大梁收覆失地,又將金國趕出娘口關五十裏地,簽訂金梁協約,往後三十年不得入大梁城池半步不說,每年還得向我大梁敬奉牛羊絹帛。”

他說的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,金國之所以能通曉大梁版圖勢如破竹,就是因為林家叛變,一直給關外的金國投遞消息,東窗事發那日,百名學子跪在長街,跪求梁帝處置林家。

往後就是林家被抄入獄問斬,舒和貴妃死在冷宮。

蕭瑾軼看著呼雲延指過的地方,說:“林家再糊塗也不至於放著榮華富貴,投敵叛國跟金國茍且,而且事出突然,沒有一點征兆,當年能定罪的只有從林家搜出的幾封書信,口供人證,都沒查清楚,就這麽定下罪名。”

他垂眸:“不覺得蹊蹺嗎?”

書中結局如何,他不知道,但是憑借他目前知道的這些事,加上沒癱在床上之前看了不少權謀劇,就可推知,這是場陰謀,而且直指林家。

呼雲延坐在椅上,說:“你想從太後這裏下手?”

“對,”蕭瑾軼走近地圖,“當年被牽連的不止林家,還有曾經依附於林家的不少新權貴,那些都是父皇精心培養的勢力,一朝覆滅,多少年的心血毀於一旦。”

呼雲延接話:“所以斷定是太後做的?”

蕭瑾軼不語,謎題出現,謎底若一開始就鋪陳在面上,讓人不得不想這背後還會有別的事。

兩人都是沈默,良久呼雲延才說:“明早上朝,會有史官和言官一起說這件事,同時對當年諸事持懷疑態度的大臣們也會隨聲附和,這件事會慢慢進入正軌,”他起身走至蕭瑾軼身邊,輕按人肩膀說:“別急。”

蕭瑾軼點頭,正要問什麽,門外康繼生敲門,說:“主子,溫泉水已準備好。”

“好,”呼雲延應聲,看向蕭瑾軼,說:“這件事得徐徐圖之,你身體剛恢覆,去泡溫泉松散松散,往後都是難啃的硬骨頭,得做好長期準備。”

溫泉內,蕭瑾軼穿好小衣入內,聞到一股藥香味,問:“藥湯?”

“是啊,”呼雲延端來一碗湯藥遞給蕭瑾軼,說:“喝了吧,對身體好。”

蕭瑾軼因上次軟膏的事耿耿於懷,半信半疑,呼雲延解釋:“這湯藥就是進補身體,補氣血,別的沒什麽用,再說——”

他勾唇一笑:“就喝這一碗能成什麽氣候,舒和貴妃的事還沒解決,你我都對彼此有用,沒必要這般防備,破壞戰線。”

蕭瑾軼抿口湯藥,看呼雲延說:“這藥發苦,苦的我舌頭沒知覺。”

呼雲延會意起身去拿果脯,趁人轉身機會,蕭瑾軼將湯藥倒入溫泉,又假意仰頭裝作將湯藥一飲而盡的樣子。

“吃點,”呼雲延回身將果脯遞在人嘴邊,說:“當年去皇陵接你的時候,馬車上,你也是這樣餵我吃果脯的。”他陷入長遠回憶。

蕭瑾軼含住果脯,咽下後才說:“你當時說我的果脯酸,想吃甜的,我又掏出一顆甜的給你,”附和呼雲延,“現在還是喜歡吃甜的?”

“是啊,”呼雲延下水,解開身上的小衣,露出後背上的刀疤,不消人說,蕭瑾軼取過方巾帕子,沾水給人搓澡,呼雲延閉上眼睛說:“我隨遲老將軍行軍打仗,那年我才進軍隊,什麽事都不懂,上戰場就在老將軍身邊學戰術,一晃這些年,老將軍離開人世,我成為現在的將軍。”

呼雲延難得跟自己這樣說話,蕭瑾軼不破壞氣氛,靜靜聽人又說:“聽說你養了一個舞女在府中?”

蕭瑾軼聞聲一楞,坦然說:“對,是那晚刺殺太後人的妹妹,托我照料。”

呼雲延輕嗯一聲,說:“真是難為你了,我看你看得這麽緊,還能隨便跟樂籍女子來往,看來不在你身邊多安插些人是不行了。”

這人語氣越是平靜,內心越是翻滾雲湧,蕭瑾軼心裏清楚,呼雲延有些惱怒。

肩上的帕子停下,他的心亂了一下,恢覆平靜後說:“其實我今晚本意想跟你說這件事的,我想讓你請人教這個舞女習武,日後在身邊保護我。”

“哦?”呼雲延故意拖長尾音,“你身邊有不少人明裏暗裏保護你,還需要一個區區弱不禁風的舞女,沒必要吧。”

蕭瑾軼說:“總有來不及的時候。”

呼雲延扯掉肩上的帕子,回身盯著蕭瑾軼,說:“你只要乖乖聽我話,不亂跑不亂動,這刀子就落不到你身上。”

蕭瑾軼理虧,低頭輕扯呼雲延手裏的帕子,說:“我手傷好了,今晚、今晚可以做那些事了。”

“沒必要了,”呼雲延不知抱著什麽心情說著,“我現在覺得無趣極了,窯子裏的姐,還知道變換花樣討人歡心,你來來回回就那些,還一副抿嘴咬唇不情願的樣子,做給誰看。”

蕭瑾軼被折辱,卻只能默不作聲苦挨著。

呼雲延走出溫泉裹住身體,又丟下方巾罩住蕭瑾軼說:“今晚是你說的,你且給我放開了叫喚,這裏沒人會管你,也不丟人,知道了嗎?”

蕭瑾軼吞咽兩下,說:“知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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